記憶本身也是一種不屈不撓的抗爭。
12月22日,飽受鉈中毒后遺癥摧殘的朱令在北京逝世。從確診的1995年到現(xiàn)在的2023年,已經(jīng)過了將近30年的時間。當我們站在今天的這個節(jié)點去往回看,有三個關鍵詞能幫助我們梳理這一過程。
第一個關鍵詞:疑點。
到底是誰投的毒?被懷疑最多的是其室友孫某。
首先,孫某有投毒的動機,兩人同屬于清華大學的民樂隊,據(jù)朱令父母回憶,他們兩個有過小的摩擦;其次,孫某具備投毒的時間和條件,她是在學校中朱令接觸最密切的人;還有就是朱令的父親吳承之曾在朱令二次緊急住院后,接到過她同宿舍的女生打來的一個電話,說“他們幾個一塊將朱令剩下的面包吃了”。當時那個時間是95年的3月份,隨后的4、5月份,朱令的隨身物品就被盜了,吳承之有合理的懷疑是在銷毀證據(jù)。當時清華派出所的公安也對朱令的母親朱明新說過,“可以大膽懷疑”。
1997年,孫某被公安局帶走訊問,但是在次年又宣布對她解除嫌疑。除了孫某這條線,清華大學本身的管理也有一定的問題,因為孫某后來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做了一個實驗,讓其在清華大學的一個哥哥自己去實驗室里,把劇毒物品拿出來并全程拍攝了視頻,沒有人攔著。到底是誰投的毒?兇手到底是一個,還是幾個?這些問題,直到朱令的去世也沒有答案。
第二個關鍵詞:追問。
最終能夠確診是鉈中毒,并在進入?yún)f(xié)和醫(yī)院的第五十天把鉈完全排出,其中一個人的推動至關重要,這個人就是朱令的初高中同學、當時在北京大學力學系就讀的貝志誠。他于1995年4月來到協(xié)和醫(yī)院,看望朱令和她的父母??吹皆?jīng)那么活潑開朗,像“人精”似的朱令躺在病床上渾身插滿管子,這一幕他受不了。貝志誠詢問朱令的父母,“我能不能通過互聯(lián)網(wǎng)來幫助你們?”當時那個時代,互聯(lián)網(wǎng)剛剛引入中國,只有幾個地方能上網(wǎng)。貝志誠就和他的同學通過電子郵件把朱令的相關的病情發(fā)往國外,希望求得國外專家的幫助。當時他們收到1635封郵件,其中有211封都表示是鉈中毒,但當他們把郵件里的診斷結果拿到協(xié)和醫(yī)院,很大一部分醫(yī)生都是非常傲慢的,一些主要的醫(yī)生都拒絕聽取意見,所以他們迫不得已去社會上找了更權威的部門來鑒定,最終才確認了是鉈中毒。在家屬的苦苦哀求下,協(xié)和醫(yī)院最終才同意用普魯士藍直接排毒。
最后,當鉈全部從體內(nèi)排出的時候,已經(jīng)朱令在協(xié)和醫(yī)院的第五十天了。由于錯過了最佳的排毒時期,最后留下了不可逆的后遺癥。2000年,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也以“協(xié)和醫(yī)院的不作為導致朱令的病情診斷延誤”,判處醫(yī)院賠償其家屬10萬塊,可以說朱令最后能延續(xù)下來生的希望,就是因為貝志誠等人在這個過程中一次又一次的追問和推動。
第三個關鍵詞:記憶。
1994年的11月24日,這是朱令21歲的生日。她那天向父親吳承之說“我身體不舒服”,到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過了將近30年的時間。這30年來為什么我們能一直關注這個案件、記住這個案件?就是因為很多媒體在關鍵的時刻都進行了報道:
2007年,中央電視臺“東方時空”這個欄目出版了30分鐘的一個紀錄片《朱令的12年》,詳細介紹了朱令從入院診療、確診到確認投毒的過程;2013年,借助于“復旦大學寢室投毒案”,三聯(lián)生活周刊發(fā)布了朱令案的封面報道,帶我們又回顧和關注了這一案件;2023年11月24日,這時候朱令已經(jīng)正式50歲了,鳳凰周刊拍了一個短片《朱令,人生50》,這時候朱令的狀態(tài)其實已經(jīng)不適合在鏡頭前展現(xiàn)了,所以出鏡的更多的是他的父親吳承之。80多歲的老爺子坐在椅子上對記者說,“這件事對于我們來說已經(jīng)放下了,我們心里已經(jīng)有了我們想要的答案。”
世事變遷,滄海桑田。
50歲,朱令與世長辭。但可以確定的是,在每一個紀念日,肯定還有很多文章、視頻來幫助我們記憶這件事。能記憶本身也是一種不屈不撓的抗爭的過程,這種關注能幫助我們度過很多無能為力的時刻,將朱令案導向一個不一樣的未來。
評論員:靳家興
編輯:梁煖
校審:葉青